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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自《信報》

做產品不做生意

  談到縱橫輸入法,周忠繼就像他兄長周文軒談雲芝一樣,可以滔滔不絕地聊上半天,分別只是周文軒溫文,周忠繼豪爽。

  「我們這些輸入法的發燒友,搞中文輸入法,都是一條路子──如何能夠減少按鍵次數和重碼。拼音輸入法很多重碼,字母只有二十個,但內地軟件所收的漢字有二萬多個。政府一直想辦法推動普通話,希望普通話和拼音輸入法相輔相成,所以一般做法都是改良拼音的不足。」周忠繼指出,拼音對少數民族、普通話不流行的偏遠地區居民尤其不便,許多智障人士也沒能掌握拼音輸入法。

  周忠繼發明縱橫輸入法的緣起,始於1984年。「當時安子介和我們是同事,他造了一部四角號碼打字機,除了用四角號碼,還加了一百個部首,觸發了我對中文輸入法的興趣,我就想怎樣可以更好,我覺得有一百個部首,要記的東西太多,然後就一點點發展出來。」到了1989年,碼是編好了,但沒有軟件配合等於沒有,不久之後,周忠繼到蘇州、上海及浙江等地訪問,發現當時電腦教育很落後,就在1992年聯合蘇州大學中文和電腦的專家,看看這種輸入法是否可行。

  周忠繼笑說,以前工作時根本沒有電腦這種東西,小時候也不是特別愛發明新玩意,「只是一個興趣吸引了出來,就不停深入、深入下去。但是一定要在社會上應用到,才有正確評價,我自己沒辦法評價。」

只希望起帶頭作用

  推廣縱橫輸入法,周忠繼是從自己的家鄉開始的,但他說是「帶個頭而已」,輸入法獲得認同,和自己的名聲沒有很多關係。「有些推廣活動、有些反應我也是在網上讀到的,他們都不知道周忠繼是誰!」

  談到發明縱橫的困難和挑戰,周忠繼最關注的正是使用的簡易程度。「你叫學生去學,他可能會聽,但社會人士只會學方便的、容易的。那麼,你當然希望人們會學,你的東西能夠幫得上忙。」另一個問題,是周忠繼時常強調的,「每種輸入法的創作者都以為很容易,這是創作人的心理,我知道。但你覺得容易,別人覺得困難,那就不行啦!所以我們在2002年的修訂版作了路線的調整。以前縱橫有五十個部首和補碼,目的在於減少重碼,後來兩者都不要,只要口訣,看看效果如何。」

  縱橫輸入法以王雲五發明的四角號碼檢字法為基礎,口訣是「一橫二豎三點捺,叉四插五方塊六,七角八八九是小,撇與左u都是零」。周忠繼說,王雲五在二十年代創出四角號碼時,受擁護部首的保守派反對,後來他去了台灣,可能因為政治因素,使四角號碼沒在內地普及,但周忠繼認為,不應因為政治而影響中文的傳播和電腦的使用。

只收ICAC的錢

  中文輸入法還要與時並進,周忠繼對此要求甚高,希望在不同地域推行時,兼顧當地的方言色彩,好像香港的廣東話、特殊用字都收納,像「把口唔收」、「把口啷過油」都能以詞藻輸入。「我們開始時是以單字為主,現在一併採用詞藻輸入,三至五個字同時打,不用逐字輸入,方便了許多。詞藻的增長很快,開始時不足一萬,現在尚未出版的新版已有三十多萬。」根據縱橫輸入法的規則,詞藻取碼時,第一個字只取首兩碼,第二至五個字只取左上角一個,第六個字或以後的不用理會,周忠繼舉例說「香港特別行政區」便是「063060」。

  離不開中文輸入法的上班族,不少都發現自己有一個毛病:常常忘了這個字怎麼寫,那個字是什麼邊旁,有些字以前明明應用自如,此刻卻又印象模糊,而且手寫字愈來愈難看,愈來愈沒有耐性用心寫出一個字來。周忠繼也認為有這種問題:「這種情況是有的,因為輸入時撇捺都不知道,但我們不拆字,主要看筆型。

  至於下一步計劃,周忠繼緊張地說:「我們下一步就是做產品──但我們講明,我不做生意的!我唔做得生意!」因為,他相信,學會中文輸入法是一種權利,不應要付錢買回來,所以縱橫輸入法的學習班都不收學費:「就只ICAC收過,他們一定要我們收錢!」周忠繼笑說。

  一位實業家說自己不做生意,似乎有歪常理,但細想之下卻又未必。周文軒和周忠繼在四十年代創立南聯實業。周忠繼說,1969年時,他們紗廠、布廠全都有了,「我們和幾個老朋友就想,不如上市,上市有一個好處,股份可以自由買賣,但沒想過集資。所以從1969年到現在,三十多年,沒有籌過一分錢,都是自己賺自己用。」

不存利害兄弟情

  這種樸實的作風和動機,倒和周忠繼研發縱橫輸入法有一脈相承之處。「電腦不發展,科技很難進步,這是國家民族發展的前提;但做得不好,只是害人害己,花了時間金錢;若是做好了,大家都開心,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事業,為了社會事業,不是為我一個人。只是幫一個人做事,不會很落力很忠誠。我只是起個頭,成功是用於他們自己的,如果做好了,整個只屬於我,沒有人會來做。」所以周忠繼強調,因為縱橫輸入法不以牟利為目的,內地省市政府才能主動推行。

  說到周文軒也支持他的輸入法「專業」,周忠繼笑得高興,事實上,談到哥哥「大周先生」時,他總是這個樣子。「他支持,我做的事他都支持。我一直跟茈L的,我細佬嘛,他是大佬嘛。」周忠繼又說哥哥的新構思很多:「做得很成功的有,沒有做的也有,失敗的就忘了,這種精神很難得。現在他支持造靈芝,辦得很好,很投入,而且不是舊式那種,是抱茈j方不放,是實際的、科學的看看臨床時怎樣、應用時怎樣。」周忠繼說,維繫兄弟之情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:「我們只是一直不存利害之心,有時有衝撞,大家都不介意。」

  今年八十歲的周忠繼,笑言沒想過退休。他的健康亦和哥哥一樣的好。「可能吃東西有些關係,從小對殺生的事都不願見到,所以不喜大魚大肉,但也沒吃齋,什麼都吃,不過吃素菜多些。」除了雲芝和飲食,相信心境也未嘗沒有影響,「一個人年輕時,要為將來做事、賺錢;老了,就要想想做什麼事,別人可以得益。你花又花不了那麼多,吃又吃不了那麼多!」談話間,周忠繼曾語重心長地說。